年夏的一个黄昏,莒县小店镇前横山村的农妇崔立芬,正抱着怀中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媛媛,轻声地哄睡着。丈夫蒋瑞余从外面揭开了布帘,轻声地对她说:“孩儿她娘,出来下。”崔立芬放下孩子,跟着丈夫走到院中,发现院里正站着一个怀抱孩子的陌生女人。那女人的脸色蜡黄,当她看到崔立芬出来之后,便带着哭腔喊了声:“嫂子。”蒋瑞余对妻子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县妇委会王涛书记,是村妇救会会长介绍来的。王书记生完孩子不久,现在又要随部队忙工作,枪林弹雨的,没法带孩子,想要找个有奶水的女人带娃,这不就找到了咱家。”王涛将孩子抱到崔立芬的跟前:“嫂子,娃饿了好几天了,我……”一句话没说完,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原来,王涛先前跟随部队打游击,经常露宿野外山头,忍饥受冻,导致身体很差,生了孩子却没有奶喂,单靠着稀粥,又实在是撑不下去。最终,王涛狠狠心,跟丈夫商量,将孩子交给可靠的老乡收养,留条活命。听了王涛的话,同为人母的崔立芬心里很不好受,她揭开襁褓,看着里面的婴孩儿,脸色很黄,就穿了一个小褂,身上还被虱子咬了一片片红肿。心疼不已的崔立芬赶紧将孩子抱了过来,对王涛说道:“放心吧,孩子交给我们,一定给你好好养大。”当晚,王涛在屋内坐了好久,才一脸泪水地走了……第二天,崔立芬一家,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当时家里都吃着树皮、糠和地瓜面的混合粮。为了让崔立芬奶水足一些,丈夫、婆婆将细粮都让给了崔立芬,他俩用草根兑着粗糠一起吃。即便如此,家中的粮食还是不足以支撑崔立芬喂养两个孩子的营养。为了照顾好八路军的后代,崔立芬常常先喂饱小孟林(王涛送来的孩子),然后再喂自己的孩子,往往女儿媛媛吃的时候,奶水已经不多了,孩子常常被饿得哇哇大哭。时间长了,孟林的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而先前很健康的媛媛却日渐消瘦。每次媛媛吃不到,大哭之时,崔立芬也陪着流泪,但让自己狠心丢下孟林不管,崔立芬确实做不到。一天早晨,崔立芬喂了孟林之后,再去抱媛媛的时候,发现孩子安静地一动不动,喂她,她也不张口,崔立芬顿时大哭了起来。闻声而来的丈夫和婆婆一看,孩子已经不行了。那天崔立芬一个人抱着媛媛,整整坐了一天一夜,夜里她在恍惚的梦中,看到了孩子站在她面前,哭着要奶吃。她把媛媛搂进怀中,愧疚地说:“孩子,快吃吧,快吃吧。”结果,清醒过来,怀中的孩子,让她顿时崩溃泪流满面。没有了女儿,崔立芬将全部的爱,全都寄托在了小孟林的身上,一家省下来的细粮,全都先让给了孩子吃。别人劝崔立芬趁年轻,再要一个,但崔立芬怕有了孩子,疏忽对孟林的照顾,那几年,便一直没要。
长大后的孟林与崔立芬
年,孟林的生母王涛去世,根据她的遗愿,骨灰撒在了昔日她所战斗过的莒县横山。
年,孟林看望崔立芬和养父蒋瑞余
孟林每次前往祭奠母亲之时,都会在崔立芬的家中呆上几日,陪陪老娘。山高水长,恩情难忘。在那段抗战的岁月当中,像崔立芬这样无私奉献的“妈妈”,还有很多,她们用最慈煦的光辉,诠释着大地母亲的蕴意。致敬崔立芬,致敬当年为国、为党默默奉献的红色母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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