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卢昱王臻儒本报实习生吴彤
周末人物·中国新闻名专栏
墨绿色夹克配牛仔裤,面色红润,目光炯炯,若不是一层“白霜”覆盖而若隐若现的黑发,很难猜出眼前的他年届古稀。这位风趣、敦厚、别具一格的先生,就是著名考古学家、书法家、篆刻家、书法理论家赖非。
惊蛰前,本报记者三访赖非,听他讲述考古历程、治学感悟。谈及人生轨迹、学术生涯,赖非引自拟的“晚上一联”:“七年挖墓,卅年拓碑,学书、学画、又学印,偶尔小酒骄傲有;一篇归纳,两篇划分,有虚、有实、皆有据,经常大言谦虚无。”
赖非说,这两句话把自己一生做的事都写了:挖墓、拓碑是职业,书、画、印、酒是爱好;一篇归纳,指的“书法环境—类型学”理论;两篇划分,指对云峰刻石、北朝佛教刻经的调查与分析;谦虚无则勾勒性格——喜欢直来直去,既不懂“骄傲”,也不懂“谦虚”。我们的访谈,也在无拘无束中进行。
田野里端来什么“饭”,
就吃什么“饭”
山东省石刻艺术博物馆(年并入山东博物馆)旧址内赖非先生的办公室,依旧保持40年前的简陋状态。书架上各种书籍码放整齐,东墙挂着四幅墨竹画。办公室中间放置一张大桌,桌面、桌洞内摆满近期研究所需用书。虽已退休十年,赖非从未停止对山东石刻的研究,每天雷打不动来“上班”。
在办公室内转一圈,别有洞天,颇有寻宝之感,除满屋直观可见的大字,在里屋门框边,有一列铅笔小字——“学问没有第一,艺术没有第二”“诗贵奇、书贵格(品)、画贵静、印贵闲”,转角处墙上还贴了五张记有各类待做事项的信纸。
“想到就习惯写下来,怕忘了。”赖非操着字正腔圆的邹城话解释。数十年来,赖非走遍大江南北,无论走到哪里、和谁讲话,都用方言,底气十足。年,他去德国海德堡大学东亚艺术史系讲授“魏晋南北朝佛教寺院考古”。第一堂课约有二十人听讲,其中有中国留学生,也有欧洲、美国、日本的学生。
赖非开口一讲,有位欧洲的学生问:“赖老师,您讲的是普通话吗?”
赖非答:“不是。”
“为什么不讲普通话?”
“你知道两千年前的孔子怎么讲话吗?孟子怎么讲话吗?”赖非指指自己的嘴巴,“就是我这个腔调!”
“哈哈哈……”全场一片笑声、掌声。
文化、文明之魅力,穿越时空;考古,则以科技之光照亮文明源流。年,自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毕业后,赖非先后供职于山东博物馆、山东省考古研究所和山东省石刻艺术博物馆。当时,从诸城呈子遗址、莒县陵阳河墓地,到兖石铁路钻探、曲阜小雪汉墓发掘、林前战国墓发掘的考古现场,跃动着“小赖”的身影。“我们面向社会第一线,田野里端来什么‘饭’,你就得吃什么‘饭’。让你去挖遗址,遗址堆积既有史前的内容,也有两汉的叠压层,甚至宋元的墓葬。喜欢归喜欢,毕业后的生活绝没有想象中的一厢情愿、五彩斑斓。”赖非回忆。
考古工作栉风沐雨、风餐露宿,考古人到了现场却“下去不愿意上来”。“一辈子干考古,我觉得非常幸运。能和古人对话,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事。尤其在接近墓底、快要出‘东西’的时候,遥远的故事即将拉开序幕,一位几千年前的先生(女士),将用身边的所有,向你讲述一切。”赖非说,墓主人可能会告诉你,他的性别、年龄、身份、身高、长相、体重、职业、爱好、地位,他的家人、财富、姻亲,还有他的所思、所想、所恶、所求,“他要把自身的叙述变为生命的叙述,把自己的经历变为人类的经历”。
年春,赖非和莒县博物馆苏兆庆先生蹲在陵阳河边洗手时,发现了埋在砂层里的陶尊残片,进而找到了被称为“陵阳古国首领墓葬”的M6号墓葬。陵阳河墓地的发掘轰动世界,特别是几座大墓中一般会随葬一件陶尊,其腹部刻有图像文字,共发现了十三字、七种。这些墓葬关系清楚的陶尊图像文字,标志着文明时代的到来,它的绝对年代,根据地层遗物与墓葬随葬品C14测定,距今五千年,这为“中国有年的文明史”一说提供了凿凿可据的实物。
多年来,社会上曾有人戏言“考古考古,连蒙加唬”。“外人看我们‘连蒙加唬’,实际上在考古学者心里都装着一幅非常清晰的器物群图。干的时间越长,这个器物群越复杂,空白点越少,这背后有科学原理的支撑。”赖非解释。
心中有一幅山东石刻的完整地图
年,赖非调入刚设立不久的山东省石刻艺术博物馆,参与云峰刻石的科学考察工作。云峰刻石是一组关系极为密切的石刻群,分布在莱州云峰山、大基山、平度天柱山、青州玲珑山上,绝大多数为北朝时期光、青二州刺史郑道昭、郑述祖父子主持镌刻。
这一次,赖非打破传统金石学局限,运用现代考古学的方法进行全新考察。除了对刻石及其周边的遗迹、遗物采用田野考古常用的方法获取资料外,他采用类型学的方法,根据作品各不相同的笔画形态特征,结合每一组刻石的时间、内容、镌刻位置等相关信息综合分析,把47件云峰刻石分成7组,分析出只有一组10件作品是刺史郑道昭所书,其他则出自幕僚或道士等人之手。这纠正了历史上沿袭近千年的“云峰刻石出自郑道昭一人之手”的错误观点。
云峰刻石调查告一段落后,赖非着手山东北朝佛教摩崖刻经、汉代画像石、汉代碑刻、出土墓志等的调查与研究,直至年9月退休。“只有深入田野,才能对文物进行综合性研究。许多做研究的人,没有精力亲自到山上对着石刻临摹,因此我们将石刻做成拓片是非常必要的。开天辟地的工作必须有人去做,只有这样,后续的艺术展览、研究、临摹与欣赏才能够有序进行。”为做出完整、高品质的拓片,赖非反复磨炼自己的技艺。年,在铁山做石刻拓片时,他和队友一行五人,花了整整80天时间,将摩崖石刻反复拓了三四遍,选出一套墨色清晰、层次感强、还原度高、效果最好的拓片。
传“神”,是拓片者毕生追求的目标。捶拓工具、手法、制作流程、装裱、天气情况,甚至拓工是否识字、会写书法、知道石面某处有字、精于捶拓等,都会严重影响甚至决定拓片的最终形态。“每个人在不同时间做出的拓片,都不一样。一张好拓片,一定是传神的,是一次透彻的二次创作,是传拓者自我精神的表达,也是传拓者与书写者的巧妙融合、隔空对话。”赖非感叹,“三十年才能修炼一个好拓工”。
年秋,赖非开始对山东全境北朝佛教摩崖刻经进行全面深入调查,历时三年有余,开掘出一条新的学术路径,对北朝刻经书写者僧安道壹及其刻经活动的研究,更是独辟蹊径。当年,僧安道壹在山东、河北等大小山脉留下足迹,在23座山上留下了处刻经书法,小有简单的几字佛名,大有洋洋千言、面积阔达两亩多地的鸿篇巨制,其中著名的有泰山经石峪《金刚经》、葛山《大集经》《维摩诘经》等。
此后,赖非深入考察山东境内的汉画像石、古代玺印、历代墓志、古代铜镜及圆雕艺术品资料……在他心中,有一幅山东石刻的完整地图。他说,石刻艺术是山东古代文化遗存亮点中的亮点,是全国石刻艺术的典型。尤其是秦汉碑刻,其数量占全国总数的60%左右。山东石刻艺术具有鲜明的特点:时代早,内容多;保存完好,相对集中;个性突出,气魄宏大。
山东石刻研究,任重而道远。在海德堡大学讲学时,赖非了解到该校考古系用锲而不舍的马拉松精神研究罗马时代的铭刻,肃然起敬。这项研究始于年,此后薪火相传,课题始终在考古系进行着。出版的资料、研究成果集,已排列了满满一书架。“一样的开本、设计、装帧和书名,连书的颜色也没变,给人感觉像一次出版的若干分册。”赖非介绍。
以学理而言,针对齐鲁大地如此丰富且异常复杂的文化遗存,仅仅田野调查、制作拓片并厘清部分作者行迹与文本内容等基本信息,便耗费了整整一代学者的数十年光阴,而接下来在宗教学、文献学、铭刻学、历史学、艺术史、环境学等方面的深入探究,如今才刚刚起步。“希望大家有机会 打开石刻背后的历史人文“黑箱”
采访中,赖非多次谈到考古学的研究,本质上与侦探的工作相仿。当考古学家站在一块残缺不全的石碑面前,好比刑警到了一个“作案现场”,进行全方位的调查,不放过蛛丝马迹。眼前的残碑断石背后,还有什么其他内容?反映了什么意识?体现着怎样的文化精神?这是40年来赖非的学术 “我们有大半时间待在山野,测量、绘图、传拓、记录……分析、归纳、串并、描述,不断地总结得失,修正思路,变更观察点。”赖非说,任何人类活动都离不开环境与人文这两项基本要素。石刻作为人类活动的产品、见证者和承载者,记录了活动的部分甚至全部信息。当轰轰烈烈的活动结束之后,石刻仍在环境中存在,保留、反映、承载着主人们活动的场景过程和内容。
尽管岁月轮回千百年,石刻的面貌朦胧、残缺不全,但只要它立在那里,人类活动的场景和内容就在那里。因为石刻的信息是全息的,人们完全可以从不会讲话的石头身上读到故事的来龙去脉,打开石刻背后的历史人文“黑箱”。
如何找到“黑箱”钥匙?40年来,赖非本职工作以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用来思索。书法史是由众多书法人物、作品、事件、现象汇成的历史长河,其中任何一件作品和事物,都是生产目的明确、要求也明确的客观产物。对书法史长河的演化来讲,从陶文、大篆、小篆、隶书、魏书到楷书,是一个自然的变化过程,这一过程的完成不是上天的安排,也不是任何人的主观意念,而是靠书法(书写)自身的规律来实现的。
“我受文化环境学启发,想到‘书法环境’这一动态范畴。书法背景是静态的,书法环境却是有机的、分层次的、发展的。自然环境提供必需的物质基础——石料,而能不能生产出石刻作品,则是人文环境说了算。因为人文环境中有一种最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人,特别是当事人。是否在此地生产作品,生产什么样的作品,当事人说了算。从书法形成的过程上看,书法是环境的对象和产物;从书法存在上看,书法又是环境的一部分。所以,对书法家和书法作品的了解,只有在其产生环境里才能得到最后解释。”赖非解释,这便是“书法环境—类型学”理论的基本逻辑。
以泰山经石峪僧安道壹所刻《金刚经》为例,当年经石峪刻经到底发生了什么?赖非的理论在实践中生根发芽:根据经文在石面上的位置,判断当年整体设计的方案;恢复字行、字格,“填空”经文,确定蓝本;根据刻经书风变化,判断书写者的心态变化;因石工的镌刻风格是自我的,根据镌刻痕迹的差别,确定刻工人数;根据现场遗迹,了解书、刻过程中的各项配套活动,包括举行的仪式;根据综合的信息,推断作品的年代、书者、策划人、经主与刻经目的。
“经石峪《金刚经》的刊刻,从环境到位置的选择,有明确的总体规划。从遗存结果看,工程分前后两期进行:第一期刻1到24行。字略小,书风拘谨,刻得认真仔细;第二期刻25到47行,字略大,书风放纵,刻得草率粗糙;第32行至末行,多为双勾字,还有一些空格连双勾都没做。没有发愿文、年号,甚至连经主、书写人的名字也没出现。这种做法,跟泰峄山区其他刻经工程全然不同。”赖非说,这是一处只有善始、没有善终的半截子工程。究其原因,赖非推断,与公元年北周大举攻齐、北齐政权灭亡,官僚亡奔,经主与刻经人员四处逃散的大背景有关,而刻经的书丹人与组织者是在泰峄山区大刻佛经的僧安道壹。
“说起来,寻找这把钥匙费了一辈子时间,但做得不深不透。我们能够看到一些结论性的东西,但有些东西没法复原。现在的知识积累,特别是认识方法,也限制了对这一课题的再认识。”赖非说,“总体上来说,我们用现代考古学的一些方法,把这些课题做得比较系统。你说多么深,我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儿。”
“全世界很多知名学者来山东,
第一站就奔着这儿”
作为我国第一座石刻专题博物馆,山东省石刻艺术博物馆旧址矗立在济南青年东路6号。在楼下经过时,赖非指着红色小楼说,全世界很多知名学者来山东,第一站就奔着这儿。这里曾多次召开国际石刻研讨会,编撰石刻相关图书超百部,留存大批山东石刻资料。
当下,山东多地古代石刻亟须规范化保护,一旦被破坏,历史的一角就再也无法寻得。更多繁重研究工作,要更多新生力量来接力跋涉。赖非认为,中国的考古学非常需要培养一批耐力强、能吃苦的青年学者,蹲守田野,靠知识和修养把静止的石刻、凝固的文明融化开来,使其继续充满活力地向前流动。
在赖非办公室案头,摆着一本《石刻田野调查课》初稿,是他四十多年田野实践经验的结晶。赖非带学生,推崇“开门办学”,只有实地去看,才能看得真切、鲜活。“青年考古学者一定要去拓。当纸贴到那个石头上去,它慢慢变干,这个过程恰恰可以审视它。在拓的时候,会产生很多疑问,很多在现场就能解决。科学研究就是这样,要么提出问题,要么解决问题,有时候提出问题甚至比解决问题还重要。”赖非说。
赖非分享,对青年学者而言,提升想象力离不开文献功底的锤炼和理论基础的夯实。“我觉得最有用处的是哲学,不仅文科要学哲学,理科也要学。哲学是认识论、思想方法,是开启智慧的钥匙。我给书法研究生开的全是哲学类的书单。人认识问题总有一种方法,就像大夫做手术一样,虽然各有方案,但大体上相同,高明的人肯定能设计出高明的方法。”
针对当下石刻研究的窘境,为使其焕发活力,赖非提倡建立现代意义上的“石刻考古学”。“要继往开来。既往,占到百分之二三十就行,大部分精力要‘开来’,广泛吸收现代人文学科,乃至自然科学的先进思想,借鉴现代田野考古学的理论与方法,从自身专业特点上提炼学术理论与操作方法。”赖非解释。
这一脱胎换骨的改造如何实现?赖非认为,可围绕着两大环节展开工作:一是田野考古调查,包括室内资料整理;二是在此基础上建立石刻发展的“框架谱系”。
在中国几千年石刻发展史上,所有的石刻作品都相互关联着,没有哪一件是孤立的。在全国范围内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囊括不同种类的、有地域色彩和层次特点的石刻群。这个群就像一棵大树,茂盛时,枝枝条条叶叶规则有序,彼此井然;秋风一过,叶落满地,留下几片在风雨中飘摇,孤伶孑然。
“经过历史动荡的石刻作品,像那几片幸存的树叶,表面上形单影只,却能够根据叶子的形状、颜色、纹理等判断它们在大树上的位置,甚至具体到某条树枝上的位置,从而复原大树茂密时的样子。”即使谈论专业治学议题,赖非的阐释也始终有让人乐于亲近的朴厚气息。
赖非说,石刻考古的任务,便是通过田野调查摸清各类石刻在不同时代、地区、层次中的形制与内涵特点,找到它们发展演变的规律,考究它们相互影响、借鉴的关系,复原出全国石刻群的“框架谱系”,探讨石刻背后隐藏的文化、艺术、历史奥秘。“这个‘框架谱系’是一项大工程,至少需要二十年的田野考古调查才能把资料基本搞全。我曾设想去做,应该说这是我学术生涯的一大遗憾。”赖非感叹。
人趋娇媚多加醋,
我喜简淡不放盐
苏轼曾感叹,非人磨墨墨磨人,石刻亦如此。在石刻诞生前,不过是一块顽石,而创作者、镌刻者、后世访碑人、当今研究者,在屹立的石刻面前,反倒如流水一般。赖非和石刻终日厮守,和天地相通,修炼着风骨。他自号“下坡村”,这并非虚构的地名,而是他参加工作时、山东博物馆提供的公寓所在地。
赖非喜欢下坡村的生活,崇尚下坡村的格调——不喜欢波澜壮阔、不热衷没事找事、不奢求雄志满怀、不设计英雄史、不搬弄儿女情、不臆想是与非、不计较减或增。“只相信一切都会从零开始,至零结束,如钟摆,无论摆多高,都将停下来。”
“先学郑文公,入规入矩练内质;后追僧安壹,非名非相展外延”,赖非曾自拟一联,点明学书之路。孩童时期,赖非的爷爷和村里的私塾先生三爷是棋友。两人教他学棋,他却一点儿不感兴趣,反倒点上煤油灯,趁二位老人下棋,在一旁练字;高中时期,他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县里搞农田水利大会战,他在县城主要街道上写满大字;在北大学习期间,他以善书扬名。工作后,为在拓片中表现出书法“神”的内涵,赖非开始临摹、练习郑道昭、僧安道壹的书法,一练四十年。
尤其是僧安道壹,其书法在早、中、晚时期,不仅在笔迹、运笔动作、行笔痕迹等技艺上有所变化,且在艺术追求、心境修炼等方面也呈现不同特征。“只有亲自去练了他的字,才能了解到他书法内在的演变轨迹,体会到他修炼过程中的心境转变,以及对艺术追求的变化。”赖非在几十年的摹写过程中,逐渐体悟到僧安道壹的智慧,并在一撇一捺的书法中静静传达。
赖非的篆刻取法汉印,刀法精熟,意境苍茫。“我说‘印刻闲’,就是追求一种清闲,像个神仙一样,心里什么都不装,才能将艺术呈现出来。”赖非说,还有“人趋娇媚多加醋,我喜简淡不放盐”的自拟联,既指做饭,还说做人。
近年来,赖非笔耕不辍,在文艺创作中不乏生活意趣。同事回忆,在石刻艺术博物馆楼下的院子里,赖非把宣纸铺在树干上,捶拓出树皮的痕迹,再加两笔桃红点缀,即是一幅“春多多”图。得知过程后再品此画,确有春暖花开之雅致。
最近,赖非除了深耕学术,还忙活两件事儿:一是去年年底山东金石学会成立,他担任首任会长,“金石学会成立对群众文化的推广是非常好的一个事。因为很多人有收藏热情,大家也非常想知道文物背后的知识、学问。我们金石学会想着做一点这方面的工作,开展系列讲座、艺术研讨等。”再就是年开始与山东美术出版社合作,编著出版《中国石刻书法精粹》丛书,现已出版五辑、每辑四册,“我觉得美术出版社对艺术、文化的引领负有责任。我选的书法作品一般是隋代以前的,大都典雅而独特,那时候的书法朝气蓬勃,讲求意趣、格调、情怀。”
美的历程是指向未来的。期待赖非先生发现更多石刻背后的文化、艺术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