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昆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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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登建老师题字

文/路远明

那日昆嵛山

由发小发起,几家人驱车四十余公里来到昆萮山下。在村口“迎接”我们的是胳膊上戴着箍的俩防疫员:健康码、行程码、核酸检测码,一番检查、盘问后,测温、登记、放行。

进村又沿盘山路行至一户事先联系好的山里人家。主人已经在道边等候,引导我们把三辆车挤挤巴巴地停在他家屋后的一小块平地上。从车里钻出来,四周环顾,石头砌成的老屋一户户地散落在山坡上,后建起的村居一排排地高低错落、栉比鳞次,整个村隐现在片片新绿之中。不远处传来串串鸟语,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花香,深深地吸一上口,清新自然的气息驱散了笼罩在心中多日的新冠肆意、俄乌动荡的阴霾。上海疫情,郎咸平的母亲因心脏病发作死在家中;俄罗斯宣布第一阶段的“特别军事行动”任务已经完成,昨天又宣布拿下了马里乌波尔……多事之春,焦虑喧嚣,乱云飞渡,难得寻得这一片刻的“林栖谷隐”。

沿屋后石阶而下,走入主人家“天井”似的后院。院中嵌口水井,根茎如手碗粗细的猕猴桃树爬满了不大的藤架,后门房里的纸箱装满了鸡蛋。宽敞明亮的厨房里,女主人已经在忙碌着大家的晌午饭。长条桌上摆着一盘盘摘好的山野菜,发小们兴奋地围着桌子辨识:刺老芽、猴腿、婆婆丁、榆树钱儿、山苜楂,还有一盘知了猴和一盘树蛹……恰似细数着小时候的往事,手机也不停地对着桌子发出咔擦咔擦地拍照声。恍惚间好像还缺点什么呐?哦,是黄瓜香、小根蒜、柳蒿芽、曲麻菜,刺五加、大叶芹,在哪呢?在记忆里的大山中,离这挺远的。好像也不远,好像采回来放在仓房里还没来得及摘……女主人也兴奋着,一边与我们拉着呱一边乒乒乓乓地剁起了饺子馅。满屋子小时候家里来“且”了的情行。

这时,听到屋后有人在大声吆喝:“不是说就两三个人吗,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这要是让上面的人知道了那还得了?”出屋望去,见坡上有一胳膊上带红箍的人,骑在摩托车上在那里比划着。此人黑瘦,嗓门明显比他的个头大。一问,是村里的防疫监督员,在执行疫情期间的规定。据说他是接到了坡上后邻的举报赶过来的。房主人与他嘀咕了一会后,那人表示出通情理的样子:“那你们就快去快回,这要是搁前几天,他们连村都进不来。”

由后屋出发,户主人肩上扛着锄头走在前面,带着我们一行十二人出村、上山,这阵式,让人想起那首“荷把锄头在肩上”的歌来,似乎,远处还真有一支短笛在隐约吹响。一时兴起,发小们的低声哼唱变成了放喉高歌。几位女士蹦蹦哒哒地回到了“春天在那里”的时候,小孩子般地往山上跑。歌声、笑声,引来了摩托车声,那个带红箍的人从后面追了上来:“让你们这么多人上山就不错了,你们可别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了,这要是让上面知道了可不得了哇!”这回那人的声音跟他的个头差不多了。我们也理解他。

继续前行,山路像条“脐带”,牵着我们一步一步地釆拾着童真野趣,进了大山的怀抱。

杏花、李花已掠过山岗,桃花、梨花正漫山袭来,苹果、山楂忙着为下一场花事孕育枝头。猛然发现,一棵开满鲜花的树孤立地绽放在山岗上,洁白的花朵成嘟噜成串地挂满枝头,树冠随风摇动,花瓣激动地在枝头颤抖,仿佛在感激这个季节、感恩大地的深情。眼前浮现出存在于席慕蓉生命现场的那棵油桐——阳光下,经过佛前五百年的祈求,终于在它最美的时刻,慎重地把自己全部开满了花,站在你必经的路旁,只为了与你遇见……

虽然不少读者把那《一棵开花的树》理解成爱情诗,但席慕蓉坦言:这是“写给自然界的一首情诗”,记述的是开在她生命现场中的那棵开花的树。自然界,太大了,远比男女情爱大得多。好的作品就是这样,它能让有着不同生活体验的读者,读出不同的感受。自然界里的一些事物也是一样,同一景像,也会在不同人的眼里、心里产生出不同的景像、感受。是的,眼前的这棵树就使劲地向我记忆的深处奔去——一棵同样的树,真实地伫立在我成长过的大山深处。那是一张青春的名片,上面印着少年的意志与生命的怒放。一番蓬勃朝气,鲜衣怒马;一程荒原大漠,孤烟落日……转眼,驷之过隙,浮云苍狗,韶华不再。回头望去,那树依然满身鲜花地在那大山的深处伫立。陡峭的石砬子上,还开放着喷香的爆马子、垂丝般的山丁子,山下大河的“大锅底”“小锅底”里,大孩子、小孩子们扑通扑腾地把河里的水搅得浪花四溅,像开了锅。

如同“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每个人心中或许也都有着这么“一棵开花的树”,上面系着一个人、一件事儿、一段里程,或欢快或忧伤,或美好或凄凉,或悲壮或绚丽,一树芳华,扑扑簌簌,一场生命的花季。

正在胡思乱想,前面传来发小的招呼声:“快过来吧,这有一片桃花林!”继续前行,转过一个弯,粉红色映红了一片天。快步走去,竟生“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之感。那桃林,沿山路一边有“夹岸数百步”之长。人在林中,桃花映面,自然少不了一番拍照,一阵欢喜。嗡嗡作响的蜜蜂蜂拥而至,来赴一场盛大的花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已经是奶奶级的发小的妹妹,一首又一首地咏诵起她教给小孙女的那些桃花诗句。那个两岁多点的小孙女已经能熟记多首诗词,还能见风说风、见雨说雨地用出来。

“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胶东非巴东,模山范水:李花飞过桃花至。花事轮换,似人之行程,“知天命”后,接下来该是另一种烟火味道了。其实,“登东臬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人间何时不风景,何处不风景?

山路上又响起了摩托车的声音,胳膊上戴红箍的人又赶了过来:“别在这呆的太久了,要是让上面的人发现就完了……”这次的声音比他的个头低了些,好像“上面的人”真的就在头上面了。

户主人又扛起锄头继续带着我们向山里走去。登上一道上岗,顺岗走了一会儿,脚下是一道沟堂,沟堂里灌木丛生,一块块新绿染在枯草复盖的坡地上。我眼前一亮:浑身带刺的刺老芽遍布沟边堂底,一根根、一丛丛、一片片,直挺挺地扎在那里,朵朵嫩芽或含苞或开放地挺立在枝头。百度上叫它“刺嫩芽”,倒也形象——浑身长满刺的植物上发出的嫩芽。即便如此,还是叫刺老芽顺口,从小就这么叫的,那边的山里人也都是这么叫的。就像发小们在一起相互喊着“白老二”“何老五”“孙大嘞嘞”“任三奔儿喽”一样,里面有股子原始的乡情、亲情。掰个芽,放到嘴里,先有些辛辣、麻苦,再嚼,嚼出些清香、回甘。“刺老芽,炒鸡蛋,撑得老太太可地转”,这是小时候吃刺老芽念叨过的嗑。

这里怎么会有刺老芽?在户主人家中看到桌上的刺老芽时脑子里就画了这个问号。原来,这位户主人有一房亲戚在东北的牡丹江林区,这刺老芽是前些年他去那里走亲戚背回来栽在这昆嵛山中的。几年过去渐渐长成了气候,每年春天他都要釆摘下来拿到市里的集市上,蝎子尾巴独一份,很好卖。一发小在集市上遇见了这菜这人,就有了今天的昆萮山中的相约而游。户主人抡起锄头,刨起了刺老芽根。回到这里多年的发小要把它栽到他公司的院里,那里面的意思应该不只是为了春天的时候能吃上几朵嫩芽。

山岗下一潭碧绿的湖水,倒映着山中的景色。隔水相望,远处是昆嵛山的那边、还有那边,前后远近地环绕着,高低起伏地连绵着。纵目再望,山脉向北面的更远处延伸,连绵起那片遥远的“白山黑水”,以及流传其间的“秃尾巴老李”的传说:黑龙和白龙撕杀在一起,吟啸腾纵,弄得江水翻涌、波浪涛天。有黑浪涌来,江边父老往里扔馒头;白浪涌来,扔石灰。大战三天三夜,以为民除害的秃尾巴黑龙大胜祸害百姓的白龙告终。之后,那条白龙江叫了黑龙江,这便是“黑龙江”的传说。后来才知道,这“秃尾巴老李”是从山东过去的。证据嘛,除了那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外,还有载于清人袁枚那部满是怪力乱神的《子不语》上的字句为证。这事儿,当年奶奶没跟我讲。

据考证,黑龙江的称呼最早出现在《辽史·道宗本记》:“……夏四月乙酉,泛舟黑龙江。”再考:“黑龙江”这传说应该是后来闯荡关东的山东人,把那在“关里家”流传的“秃尾巴老李”带到了那片黑土地上,让那“老李”又添了“大战白龙”落地生根的新说。又考:“老李”究竟是山东哪里人,“文登说”“莒县说”“诸城说”“即墨说”“滕州说”“阳谷说”……各执一词,众说纷纭。也难说得清楚,当年闯荡关东的人不也是遍及山东各地吗?前些年还有几地把这“老李”申报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听说黑龙江那边也做了这事儿。

该回去了,纵然意犹未尽。上山时跟那戴红箍的人说好只是来釆刺老芽的。

“其实,这荒山野岭的能传染上个啥?”下山的路上,那个骑摩托车全程陪伴着我们的戴红箍人也显无奈地说。

“俄罗斯说‘莫斯科’号巡洋舰是自己起火沉没的,乌克兰说‘莫斯科’号是被他们击沉的……”下山的路上,发小们又谈论起来。

作者简介

路远明,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协会员,中国石油作协会员。散文集《从森林到草原》获第四届“中华铁人文学奖”,散文《塔里木墙上的大表》获第三届“华夏散文奖·精锐奖”,散文《坐饮香茶爱此山》获首届“羡林杯”生态散文奖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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