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余载军旅岁月,戎马倥偬,他用一颗最炽热的心守护着祖国的苍穹;无数次置身千百米高空,他用近次跳伞,一次次跨越考验与挑战,不负入伍之初许下的誓言。
党龄59年,投身军旅33载,他说:“一日从军,一辈子都是军人!”他是董永志。
董永志,日照莒县人。年12月出生,年参军入伍,成为空降兵军某师炮连战士,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5军转隶空军后,成为空降兵军转隶以来第一批空降兵战士。历任空降兵某师炮连班长、伞训长、连长、营长、团司令部副参谋长、参谋长、副团长、团长、某旅副旅长、15军农场场长,先后荣立三等功13次。
董永志任团参谋长时,为士兵讲授并演示迫击炮简易射击要领
故乡·军旅·时代的印记
“年轻的朋友们,你们好!我是董永志,今年81岁。在汽车都是稀罕物的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就经常坐飞机,在半空中跳下来,因为我是一名空降兵……”“八一”建军节前夕,身着军装的董永志铺开信纸,在给年轻人的一封信中,一笔一划地写道。
透过笔尖字眼,穿越岁月流年,揭开尘封的记忆,字里行间,讲述着属于董永志的家国情怀。
年12月,董永志出生于日照莒县一农民家庭。
“我的童年时光,是在战火纷飞、山河破碎中度过的,所以从小就对国家安定有种深深的渴望,也在心底里暗下决心:长大后,要和自己崇拜的英雄们一样,走上战场,保家卫国!”
年8月,日本投降,抗战胜利;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儿时许下的愿望,似乎没有了实现的土壤和战场。
但对董永志来说,当兵从军、保家卫国的初心却从未改变。“家里兄弟姐妹7个,父母养活我们压力很大。那时恰逢相关部门到学校征兵,我就踊跃报了名。”董永志说。
年,董永志正式参军入伍,投身军旅。
山东到湖北,近千公里的路程,董永志和战友们一起,踏上了火热的征途,也实现了自己从学生到军人的蜕变。
年5月,中央军委决定将陆军第15军改编为空降兵军,15军军部及所属的两个师改建为空降兵,归空军领导。
“我们15军是一支英雄的部队,当年 中曾鏖战上甘岭,涌现出黄继光等大批战斗英雄。汶川大地震时,15名空降兵在米高空的一跳,跳出了空降兵的世界之最。”提及自己曾经所在的部队,董永志满是回忆与骄傲。
第一跳·“空降”生涯的开启
初入军营,董永志被分到了战备营。
“我们那批新兵,山东有人,加上河北的一共人,先被安排去练跳热气球,然后再练习跳伞。”董永志回忆道。
跳伞,是空降兵的必备技能。“一个优秀的空降兵,必是经过无数次的实践练习才能成就。由于当时条件限制,我们所在的部队没有专业的跳伞平台,跳伞训练只能借助热气球开展,一个热气球要搭载一名教官和三名学员,通过钢索上升至空中再跳下。”
第一次跳伞经历,董永志终生难忘。“第一次乘坐热气球上升到十公尺高度我就不敢往下看了,毕竟在陆上生活了20多年,突然到了天上,心理上很难适应。等到离地米的跳伞高度,已经吓得不敢睁眼,双腿也开始发软。”忆及当年的场景,董永志笑道。“当时,只记得教员在我们耳边大声喊:‘不要害怕,大声唱歌!’这是为了让我们放松一下、壮壮胆,可我们都太紧张了,根本唱不出来。第一个跳的同志也腿软得站不起来,教员只好抓起他的肩膀,把他拽起来。”
“我是第三个跳的,也是被教员拽起来的。当时载着我们的篮子在热气球下晃悠悠的,我踏上篮子边的一个小木头踏板,眼睛都睁不开。终于,鼓起勇气往外一扑,一跃而下!”“跳下去后,耳边的风呼呼地响,好像掉进了万丈深渊……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哗’地一声,降落伞打开了,心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最终,董永志和战友们都顺利着陆了。
“第一次跳伞,对我来说是一次巨大的考验和尝试。这次训练全程大概只有4分钟,但落地后,我的体重由于巨大的消耗和高度紧张,减少了6斤。”短短几分钟时间里,体重掉了6斤。听起来,似乎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其中的种种艰难、紧张与恐惧,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方能体会。
“万事开头难,跳过第一次,就知道跳伞是怎么回事儿了。越过心理障碍后,我的跳伞高度和跳伞频率开始不断增加,顺利通过了新兵连十次跳伞测试,开启了‘空降’生涯。”
勇淬炼·“打铁还需自身硬!”
“我们以前用的降落伞,铺开大概83平方米、重12斤。叠伞都是自己动手。现在的伞轻了许多,一个伞在7斤左右。叠伞的速度和标准,会影响跳伞的次数和安全性,当年我跳得最多的时候,曾一天跳了27次伞。”董永志告诉记者。
几轮练习淘汰下来,当初的新兵共留下5人成为空降兵教员培养对象,董永志是第一批被选上的。因表现优异,入伍后仅仅一年,董永志就当上了跳伞教员。“打铁还需自身硬,当了教员后更多了一份责任感。新兵第一次跳伞难免紧张,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会安慰他们,给他们打气。”
在战备营十几年,董永志参加了8次全国军事演习。
因表现突出,他在部队迅速成长,从一名战士一步一步成为班长、伞训长、连长、营长、司令部参谋长、副团长、团长……
十几年时间里,董永志仅休了不到十次探亲假。“回老家待得时间最长的一次,也还不到一个礼拜。没办法,战备营就是这样,紧急情况多,电报一来,无论在哪儿,必须马上返回部队待命。对我们来说,完成命令和遵守时间,是一个军人最基本的要求。”
苦练跳伞技术的同时,董永志也不断加强身体锻炼,苦练格斗、负重越野和武装泅渡。年任团长时,他被选派到军事学院,也就是现在的国防大学进修。随着不断在部队的大“熔炉”里接受严格的淬炼,董永志逐渐从一名新兵成长为空降兵精英,“蜕变”成一名有着优良素质和担当的指挥员。
年至年,33年时间里,董永志参与跳伞近次,锤炼自身的同时,也为国家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空降兵。“身在军旅33年,一路走来,我见证了我国空降部队的发展,也见证了众多空降兵的成长,既欣慰又自豪。这辈子,值了!”
野战生存·一场终生难忘的演练
“一个空降兵战士,除了要熟练跳伞、会跳多种伞型和机型,还要掌握能在夜间跳伞,以及在山区、高原、海岛、热带、亚热带和森林等多种环境下,拥有野战生存技能。”
一兵多用、一专多能,是一名合格空降兵的基本条件。
“我们空降部队是最早借鉴外军‘兽营训练’经验,把野战生存列入必训科目并进行野外实战化演练的部队。曾经的一场野战生存训练,让我至今记忆犹新。”董永志说。
年9月,第15军组织两个师,将受训人员空投到神农架一带,开展为期一周的空降兵山岳丛林野战生存训练。“我们连夜准备,一大早,我就带着70多名连以上军官,全副武装乘坐8架飞机飞到指定地点准备伞降。着陆点选在丘陵地带,当时地面正好起风了,地面风速超过6米每秒,其实不太适合跳伞。”董永志说,“但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为了完成指定任务,我们必须得跳!就这样硬着头皮跳下去,降落的时候,70多人都被风吹得分散了,花了半天才集合完毕。”
这次野外生存训练,战士们只带武器,不带水和口粮。在荒无人烟的森林里食、住、行、藏,在规定时间内,须赶到指定地点集结,锻炼在实战条件下的野战生存技能。
途中,军部还设置了侦查、骚扰等战术对抗训练。“我们喝水没问题,因为那边常下雨,到处是小溪。吃饭才是最大的问题,森林里荒无人烟,鸟都见不到,蛇和老鼠也没有,要填饱肚子,只能逮小溪里的毛蟹子,还有树上一种叫‘八月札’的果实。毛蟹子我们一晚上能逮60斤,用枪打着子弹生火煮着吃。”董永志回忆道。
最终,在这次野战训练中,董永志带领的70多人克服了各种侦查、骚扰对抗,迅速在有限时间内完成任务,最先到达指定地点。因在这次生存训练中表现突出,董永志再次被授予三等功。
取“洋”经·攀登无止境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国和法国、意大利等国家军事交流相对广泛和频繁,其中几次交流学习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年2月,董永志作为某师代师长,随空军代表团一行赴法国和意大利学习先进空降经验,并对两国空军进行为期十多天的考察。
“在法国和意大利,我们参观了两国不少部队和院校。法国伞兵十一师的每个中队都有荣誉室,里面陈列着照片、勋章、纪念章、功勋飞行员使用过的武器和衣物等。在法国空降兵学院参观时,我们提出了想与空降兵学院官兵一起乘机跳伞的要求。经对方同意,学校用C飞机载着60多名教员、学员飞到米低空参加跳伞。”董永志回忆道。“法国的伞跟我们的伞不大一样,我们的伞只有一个排气孔,确保相对安全;而法国的伞有3—4个排气孔,可以顺风,也可以逆风,比较灵活。着陆也不像我们要求的三点并住着陆,最好站住或跪下,他们侧重于要求前滚翻、后滚翻着陆。”“在法国和意大利,都是由专门的叠伞连和伞务分队来叠伞和保管,伞兵自己取到降落伞,只负责检查伞包完好,穿戴好后上飞机就行,无需自己叠伞。而我们空降兵所有进行空中跳伞的人员,无论是军长还是普通伞兵,必须在跳伞前一天自己亲手叠好降落伞,不能有人代替,也没有叠伞连。”“因为我们始终觉得,只有自己亲手叠的伞,才是比较可靠的。这是一种平等的精神,也是一种习惯。”董永志说。
尽管对此差异十分不适应,但作为中方考察团代表,董永志和伞训处处长两人,还是毅然背着从仓库里领到的降落伞跳出机舱并成功降落。“那时候,与法国和意大利相比,我们在训练的基地化、模拟化建设方面,还有一定差距,需要立足国情和军情,在部队现有基础上认真吸取外军有益经验,迎头赶上。当时法国和意大利的训练还是比较严格刻苦的,各种地形都练,悬崖峭壁也练。那段学习交流的经历,让我们印象深刻,也从中学到很多。”
回国后,董永志认真总结推广国外先进跳伞经验和训练规律,积极推进训练成果转化。
一次次取经、交流、训练……为的是技术的提升和祖国空降兵事业的发展,更是对自我的挑战,攀登无止境!
老骥伏枥·农场场长的守望
年4月,48岁的董永志任15军农场场长,一干就是5年,直至退休。
农场坐落于距市区30多公里的郊区,刚一就任,董永志便针对农场经营状况和管理状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通过对原有农场耕种方式进行改革,我们改变了部队常态化派官兵参与农场劳动的做法,激发了工作人员积极性和班子团结。很多荒地被开发出来,农场里的鸡场、猪场、酒厂以及鱼塘、豆田、麦田等均获得了丰收丰产。”董永志笑道。
“只有身在农场,才能体会到真实的农场军人生活,这需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平凡。”话虽如此,他对自己和农场官兵的要求,却一点儿都不甘于“平凡”。
一有时间,董永志就组织官兵在农场里进行空降训练,不光做教员、当裁判,还要亲自跳。当时已50多岁的他,跳伞技术一如年轻时娴熟。“还是那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我冲在前面、做到最好,大家才更有干劲儿和动力。只有通过一次次的训练,才能锻炼提升官兵们的身体素质,增进他们的战斗力。”董永志如是说。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对董永志来说,无论年龄几何、身在何处,军人的职责使命和保家卫国的初心誓言,始终如一。
归来·无悔的诉说
年,董永志经组织批准正式退休。“人都有故乡情结,总是想着要落叶归根的。”年,董永志携老伴儿和儿子一起,回到了阔别40多年的日照老家。
退休后的董永志依然很忙,每天下棋、练字、拉二胡、打门球成了他的日常“科目”。“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幸福了。就算有什么困难,也都是自己解决,从不跟组织提,不想给组织添麻烦。”董永志说。“如果说,我对现在的年轻人有什么建言,那就是:年轻人应该重视‘德’的教育,做一个立身正、有品德的人。还有就是最好能吃些苦,当兵锻炼一下,对年轻人的成长有好处。”“我这辈子,当兵当对了,入党入对了。能把最好的青春献给国家、部队和人民,就是我最骄傲的事儿!”
说话间,董永志的左手不自觉地抖了几下。“这是在部队当伞兵时落下的毛病。我们从高空下降到一定的高度后,需要用12斤的力量来拉开降落伞,拉开的时机转瞬即逝,超过这个时间就会有危险,所以需要注意力、精力和体力的高度集中。我是左撇子,都是用左手拉伞,久而久之,就落下了这个手抖的毛病,很多伞兵退伍后都是这样,只不过他们抖的是右手。”董永志笑道。“直到现在,我有时候做梦还是会梦到跳伞,这是融入骨子和血脉里的记忆,改不掉了……”
投身军旅33年,阔别家乡40余载。
心中的红,是党旗的颜色;身上的绿,是军装的色彩。
耄耋之年,挡不住一颗卫国为民的初心;落叶归根,心之所系,永远是家国天下。这是一个“老兵”在蓝天下的誓言,也是永不褪色的家国情怀……(来源:黄海晨刊记者陈潇冷炳豪通讯员韩玉兵)